【张勉励】周恩来复缅甸建交电时间考

　　1949年12月16日，缅甸外长伊蒙照会中国外长周恩来，表示缅甸希望与中国建立外交关系。《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外关系文件集（1949一1950）》收有该照会，并有12月18日周恩来的复电①，全文如下：仰光缅甸联邦政府外交部伊·蒙部长阁下：我谨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收到阁下本年十二月十六日来电关于缅甸联邦政府决定建立缅甸联邦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之间的外交关系的通知。我现在通知阁下：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同意在贵国政府与国民党反动派残余断绝关系的基础上，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与缅甸联邦之间的外交关系，并互换使节。

　　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长周恩来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八日于北京《周恩来年谱》中1949年12月18日条亦载，电复缅甸外长：同意在缅甸政府同国民党残余力量断绝关系的基础上，建立中缅外交关系。②

　　但据新华社讯，周恩来的复电时间是在12月21日。他表示：在缅甸政府与中国国民党反动派残余断绝关系之后，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愿在平等互利及互相尊重领土主权的基础上，建立两国外交关系，并望缅甸政府派遣代表前来北京就此项问题进行谈判。③据《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这期间正在苏联访问的毛泽东，曾于12月19日电告刘少奇和周恩来：“缅甸政府要求建立外交关系问题，应复电询问该政府是否愿意和国民党断绝外交关系，同时请该政府派一负责代表来北京商谈建立中缅外交关系问题，依商谈结果再定建立外交关系。此种商谈手续是完全必要的，对一切资本主义国家都应如此。如果某些资本主义国家公开宣布和我们建立外交关系，则我方亦应去电该国叫它派代表来华商谈建立外交关系问题，同时可将电文大意公开发表消息，如此主动权仍然操在我手。你们对此意见如何?”④

　　依内容判断，这应是毛泽东对国内有关请示的复电。毕竟，缅甸是第一个承认新中国的非社会主义国家，与之建交的问题并非“小事”。既已事先发电请示，周恩来似不会在未得到毛泽东的有关指示前就电复缅甸外长，而从《人民日报》发表的周恩来复缅甸建交电看，也正是按照毛泽东12月19日的指示行文的。所以，12月18日复电的说法存有疑问。可能正因为此，陈敦德《建国初与非社会主义国家建交实录》⑤一文提出了12月18日和12月21日两次复电的说法。

　　笔者遂查阅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档案馆开放档案在有关中国缅甸建交来往照会，（档号：105-00001-01)的卷宗中，只有12月21日周恩来给缅甸外长的复文，内容如下：

　　仰光

　　缅甸联邦政府外交部

　　E·蒙部长阁下：

　　我谨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收到阁下本年十二月十六日来电关于缅甸联郑政府期望建立缅甸联邦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之间的外交关系的通知。我现在通知阁下：在贵国政府与中国国民党反动派残余断绝关系之后，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愿在平等、互利及互相尊重领土主权的基础上，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与缅甸联邦之间的外交关系，并望贵国政府派遣代表前来北京就此项问题进行谈判。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

　　外交部部长周恩来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廿一日于北京

　　该卷宗中另外几份档案反映了有关的具体历史过程：

　　周恩来在拟定复文后，于12月21日时，批示王炳南和乔冠华：送回缅甸来文及复文，望阅正后于今早以中文复文发出，以中文复文及英文附件电告南京外侨事务处转交南京前缅使馆人员，告其转给缅甸外交部长。此两电在报纸发表时，标题应为“缅甸联邦政府期望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外交关系，我国外交部复文：在缅甸政府与国民党反动派断绝关系之后，望派代表来京谈判建立外交关系问题”。望连同来文复文并附入上述意见抄告胡乔木。关于“于今早以中文复文发出”给缅甸政府的电报，12月26日，南京外侨事务委员会电告外交部：前缅甸使馆秘书藻文，26日来外事处称，缅甸外交部收到21日自北京发去之电报一件，系中文电码，无法译出，此为唯一之北京来电，特询问该电是否即周部长21日通知。

　　关于“以中文复文及英文附件电告南京外侨事务处转交南京前缅使馆人员，告其转给缅甸外交部长”，12月26日，南京外侨事务委员会电告外交部：奉本月21日来电指示，职处已于22日将周部长通知及英文副本送交缅甸前使馆三等秘书藻文，兹将职处之英文译本原稿及藻文之收条寄上呈报。

　　在1950年1月8日缅甸外长藻昆卓的复电中也仅提到12月21日的周恩来电，其电文称：本人荣幸接到由本府驻南京办事处转来阁下1949年12月21日的通知。缅甸声明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之日，国民党驻仰光大使已获得与他们断绝关系的通知，因此他们的大使馆即告关闭，随之第二天台北国民党外交部部长证实外交关系的完全断绝。

　　综合以上文献和档案分析，12月18日电文应为周恩来所拟初稿，因向毛泽东请示而并未发出，之后重新拟稿，即为12月21日的复缅甸建交电。

　　参引文献：

　　①《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外关系文件集（1949一1950）》第1集，世界知识出版社1957年版，第17页。

　　②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上卷，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版，第18页。

　　③《人民日报》1949年12月22日。

　　④《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87年版，第193页。

　　⑤载《海内海外》2002年第2期。